精神科醫師 高良武久 譯者 子馨 (本文節錄自日本發現會2020年九月份會刊)
有句禪語:「心隨萬境轉,轉處實能幽;隨流認得性,無喜亦無憂」。意思是人心會順從外在環境,而有所改變。變化的原因有許多,可能是時機到了、也可能是不安的情緒所導致,理由有千百種,況且變化多端。
好比下雨時我們會撐傘或穿雨衣,寒冷時要添加衣物、炎熱時少穿衣服。簡單來說,我們只能順應外在環境而改變。然而,上述所提及的變化,對我們並未有太大的影響。颱風、地震等天災,經濟衰退、人際關係等複雜的問題,就會導致人心惶惶並感到困擾。但我們卻不能順應這種外在的轉變,從而改變自己去適應環境。因此,許多人便會在自我與外在之間,產生矛盾,衍生煩惱痛苦。
我在家裡栽植了許多花盆,許多居家的患者會幫忙澆水。而當大雨甫過,花盆皆濕漉漉地,仍有患者會替花盆澆水。我問他:「為什麼雨才剛下完,你還是想要幫花澆水呢」?
他答:「醫生,我只是下定決心每天都要澆水而已」。
我聽了啞然失笑。
自我主義會遵守外界的規範,卻易失去彈性、不夠圓滑,變成教條主義(盲目遵從某些觀念或原則的態度)。頑固地堅守自我主義,卻不知通情達變,絲毫的變化也無法接受。其實我們應當在順應外在變化的同時,順其自然做出些微轉變。
若要改善神經質問題,要將「這裡一定要這樣做」的想法,改成順應實際情況的「現在最好該這麼做」的思維。當過度追求「這裡一定要這樣做」的理想時,就容易演變成錯誤的理想主義,也就是所謂的完美主義。當現實無法如你所願時,「一定要這樣做」就會和「最好這麼做」產生碰撞,便無法改善神經質的問題。
先聖孔子曾說過:「君子不器」。容器是非常便利的物品,例如眼鏡盒可以收納眼鏡、水杯能夠盛水飲用。但這些容器都只有單一用途,沒有其他作用。舉例來說,汽車若沒有人去駕駛,也無法起行駛的作用。
所謂的生物,本都是擁有能順應外在環境,進而改變的特徵。即使是動物,也有順應外在變化的能力,例如小狗,即使沒有等同於人的智慧,走路時也不會撞到電線桿;機器則反之。為避免自己像容器一樣只有單一用途,就要隨著外在變化做出改變,如此一來,飽受神經質困擾的人,也要能隨順因緣,不拘束自我,脫胎換骨。
神經質的性格者絕非不好,他擁有超凡的堅定意志,和不屈不撓的上進心,都值得嘉許。但若是為了守護自己不成文的規範,而耗盡精力,凡事小心翼翼、神經兮兮,就會變成過度敏感。若能將生活態度的重點,放在處理外在環境,拋開成見,不過度放大自己的情緒反應,也許就能改善自我主義過甚的問題,並從中解放自我,善解、放輕鬆,讓心胸更為開闊。